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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柔叹口气,孕妇被劳教,她也是第一次见。段书记走后,这大河口公社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跟着其他公社尽干糊涂事儿。
  可怜段老呕心沥血这么多年,真是人走茶凉,一朝回到解放前!老人家还记着她,走之前专门跟她打了声招呼,说他要回北京了,直接调任国家农业部,如果有什么话和东西,他可以帮忙带给她爸妈。
  黄柔笑着婉拒,她的父亲在十二桥监狱,判的是无期徒刑,今生可能无缘再见。至于继母和妹妹,自从下乡后,她再也没了她们消息,但估计应该过得不差,她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黄柔再次叹口气,等下一个“段书记”来,大河口可能就不是大河口了。
  ……
  估摸着,还是队上凑不够人头,她正好又撞枪口上了。
  黄柔唏嘘不已。
  幺妹却听得津津有味,在她小脑袋瓜里,这些就是一个个鲜活的,有趣的故事呀。尤其是听到张秋兰的爸爸念大伯的事迹时,她一面听一面皱眉,总觉着好几处与事实不符,但她也不出声,奶奶已经说过啦,现在她们家要做的就是“夹紧尾巴做人”,能低调尽量低调。
  而那有小宝宝的“婶婶”明显不这么想,当他们队书记问她“服不服认不认”的时候,她还高昂着头颅,“不服!”
  下头群众沸腾了,一溜儿问过来,她是唯一一个不服的,那嘴巴,比男人还硬!不得了啦!
  而且,看她那抬头挺胸绝不认输的架势,凶巴巴的表情,这不就是一头活脱脱的“母老虎”吗?对着领导都这样,那在家里得凶成啥样?还不得螃蟹似的横着走?她男人得多倒霉呐,在她眼里哪还有男人的尊严?
  在场的绝大多数是男人,站在男人的立场上是这么想。
  可也有不少女人,她们倒是觉着这女人态度没啥大问题,就是嘴太犟,都这节骨眼儿了,服一下,认一下又能怎么着?能少块肉?
  黄柔再次唏嘘,女人太倔,也太好强了。即使她的“罪行”并不严重,不至于要被劳教,可某些时候就是得学会“能屈能伸”,至少,暂时服个软能少受苦。
  生产队书记被她弄得下不了台,小声道:“高元珍你想清楚再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再问一次你服不服?”
  高元珍“呸”一口唾沫,众人眼见着那唾沫飞跃过崔建国的脑袋,准确无误的降落在书记脸上……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队书记气得脸红脖子粗,这,这,太过分了这,当着上千人的面这么作贱人,他,他……哎哟,被精准打击的老头儿气到说不出话来,只能看向新来的公社书记求救。
  以前,要段书记在的时候,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因为他老人家压根就不搞这些!
  可新书记也是个年纪不大的,临场经验和应变能力远不如段书记,只僵在主席台上,目瞪口呆。
  “我呸刘富贵,你个老不死的还问老娘服不服,老娘就是不服怎么着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给你那小情儿公报私仇呢,你跟杨翠仙裤裆里那点事儿别以为老娘不知道!”
  啥公报私仇假公济私的大家不感兴趣,明显“小情儿的裤裆”更有吸引力啊!有几个闲汉哄笑着问:“啥事儿啊,我们怎么不知道,说来听听啊。”
  “母老虎快说来听听,让咱乡下人开开眼。”
  大部分男人还是克制的,虽然心里也蠢蠢欲动愿闻其详,可面上还是不敢起哄的,毕竟这么多人,要脸。
  黄柔想捂幺妹耳朵已经来不及了,这简直是污染孩子啊!果然,下一秒,幺妹抬头问她:“妈妈,什么叫小情儿?”估摸着知道不是好话,她也怕害羞,超小声。
  黄柔面色一板,“那是骂人的话。”
  “哦,好叭……可婶婶没骂人呀。”
  黄柔再次看向梗着脖子的高元珍,不知真假,但客观来说,农村男女偷偷摸摸有点啥的也不是没有,偷人在封建社会是要浸猪笼的,可在现在……流氓罪都还没正式写入《刑法》呢,只要不出人命,不涉及巨额财产纠纷,当事人顶多受点舆论层面的道德谴责。
  可对没道德的人,大众是无法绑架他们的,譬如张爱国,周树莲。
  “婶婶说的是真话。”幺妹又小声说了句。
  黄柔一愣,看向高元珍。这个女人虽然半头白发,可眼神清亮而倔强,嘴角紧紧抿着,腰背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仿佛……嗯,仿佛老年版的春芽。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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