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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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阿良还没发现,如珍鼻梁上那副细致的嫩黄色眼镜,已经不见踪影。
  如珍痊愈后,她们又参加了几次舞会。
  许多学系喜欢邀英文系新生跳舞,如电子系、机械系,他们有那样的传统。而英文系上少数的男生给排除在外,除非他们学长学弟结盟邀请其他系女生跳舞,否则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系上的女生和别系男生跳舞。在新生的舞会中,祥浩优游自在,自从第一次现场观察学习以及那位善舞的男同学带她跳了一支舞,她学会了一些舞步,抓对音乐的节奏,脚下就显得轻盈流畅。但像吉鲁巴这种需要两个人密切配合的舞姿,她只能在场边观摩,她还不知道旋转的窍门。曾经,如珍扮演男伴,在两人共处的房间互相学习,但如珍比祥浩矮,教导祥浩旋转时,祥浩得略弯身子才能在她高举的手臂下旋转身子,好像在一个局促的箱子里伸手脚似的感到束缚,如珍也模仿不来男舞者的动作。如珍试图请梁铭教导祥浩,但梁铭不跳舞,他只在场边看大伙人玩乐。而炮口每参加舞会,只是随音乐起舞,乱无章法,他也不屑请女生跳舞,他一向独舞,自得其乐。
  她们就在舞会里跟着比较有节奏感的人学模作样。如珍娇小,舞姿轻盈灵活,她跟着音乐跳,她和音乐隔着表现的距离。祥浩试图与音乐合而为一,但只要她听着音乐,考虑舞步时,她就知道自己舞姿笨拙得一如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只在音乐的边缘做享乐的陶醉。她想,梁铭不参加舞会是冷静的表现,舞会的喧哗和他的民歌与古典音乐相悖离。好几次,她在舞会里想着不跳舞的梁铭,堪可对比自己的浮华虚夸,在热闹的音乐场边,消耗时间,消耗可能因读一页书而带来的饱满愉悦。但在虚无的空虚感侵袭时,在音乐激昂挑动时,她心中同时闪现一个人影,那个初次带她跳舞的男孩,他曼妙的舞姿,身与乐结合的力量,在每一条结实的肌肉展现,使整个身影潸晰,使她在每一场舞会,都可以感觉到他就在那声与光影之下凝聚众人的眼光,她费力往跳舞的人群蒐寻。没有,所有的期待只是一场幻影。
  每次,她几乎为了一场幻影,而接受邀请。她一直以为,她会在舞会中,再次看到他。
  7
  期中考期间,所有校园活动沉寂下来,在活动中心底层,社团办公室毗连,平时那里总是聚集着热烈讨论社务的学生,有些社团晚上有活动,常有一两间社办灯火灿烂,直到夜间部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钟声敲响,才熄灯歇息。而此时,在攸关学期成绩的考试前夕,活动中心底层静如久蒙尘埃的废墟,连一向自命不凡的校刊社社员,也关掉了恒常灯火通明的社办。
  祥浩没参加社团,平常看着校园里热闹的社团活动,只当是种常态,这几日里,从校园经过,过分的沉寂,倒使她意识到社团的存在。去邮局寄信时,她特地绕进社办中心。地下室一旦失去社办的光亮,就显得晦暗不堪。那一间间大偃旗鼓的社办,门口约莫都贴了期中考期间,请勿打扰,或不接受社长通缉等俏皮话。诗社门上贴的是:「为了燃放热烈的青春火焰/请允许我们/为知识柴薪做长夜的苦读」。走到最内里的角落处,校刊社门上贴着:「再不读书,你就要被当了。」直截了当。她走到登山社,门上贴着一张高山图,一队人背着登山袋仰望山峰,图旁一行小字,写着:「有更高的山,等待我们攀爬……」她立在那图像前,想起梁铭,这是第一次来社办中心,为何选在这样无人的时候,她亦说不清。
  溜梭了一圈,正待离去,忽听得校刊社里有声响,她略感惊扰,扭门的声音在寂静晦暗的中心,特别响亮。她无处可藏身,因不属于任何社团,没有哪一间社团是敞着门做为她来社办中心的借口,顿时有作贼心虚的感觉。
  那开门的人出来了,正扣上门往透光的出口而去,他手上挟了一本书,她背光,两人在晦暗中相迎,彷若在幽暗的舞会灯光中互相寻觅,相邀起舞。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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