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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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也许并不懂得贵妃醉酒或者铁冠图刺虎的戏文。柳方洲也知道几个学问高深的汉学家,可是与在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任何一个人相比,再智慧的学者也不能全然体悟每一颗珍珠上的故事。
  可悲的是,懂得它的人将它双手奉送出去,送出去还要千感万谢,仿佛自己占到了天大的便宜——凤头衔珠叮啷作响,仿佛戏里戏外几千年的叹息。
  孔颂今不仅私自倒卖庆昌班的行头、向敌伪政府倒戈叛变,还带走了庆昌班一切统计用度的公户账本。
  他也许是压根没顾上,毕竟这些物什对他升官发财没什么用处。
  杜若的眼神漫无目的地收回,落在了桌角放着的、自己刚买回来的兔儿爷上。
  他突然觉得那白漆上勾出来的笑脸有几分像孔颂今。
  每次见到都是满脸堆着笑,寒暄着客套着的孔颂今。油滑市侩、虚情假意的戏班管事,空有打扮得威风漂亮的外壳也无济于事,打碎了内里原来是土块泥雕,被风一吹就四下零落,活像是墙头一根寄生草。
  就算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脸上兔儿爷似的贴着金!
  “就不能,再从外国人那里买回来吗?”杜若低声问。
  他默默伸手,将兔儿爷掉了个方向,不再让它面朝着自己。那会让杜若心里更加烦闷。
  “只怕是拿不回来。”柳方洲摇了摇头,“那些外国人精得很,转手再卖的时候要多出好几倍的价格来。”
  “原价拿不回来?”杜若垂下眼睛思索着,“原价拿不回来——那这样。”
  他转身拉开紧紧扣着锁的妆匣。
  妆匣最上面一层的扁屉里,放着一张雪白的银票。
  柳方洲认出来那是余家堂会的时候,余太太一时高兴赏给他们的戏钱,是柳方洲与杜若登台演戏以来,头一遭拿到的赏钱。
  “这里还有钱。”杜若面不改色地拿起银票,拍进柳方洲手里,“师哥,拿这些一起应当够了罢?”
  按照杜若的性子,他将这张银票一直放在这里,一定是想留作纪念的。
  “好。”柳方洲慢慢地点头。
  杜若知道他与自己有着一样的心,也向师哥弯起眼睛,轻轻笑了笑。
  柳方洲将那顶光华灿烂的凤冠赎了回来,珍重地用棉布擦拭过,整理好排穗流苏,封进盔箱。
  不知它是否还有重见戏台的时候。
  再次把“封箱平安”的字条贴好,柳方洲暗暗地叹气。
  一定会有的。他又转念安慰自己,庆昌班的戏只是暂歇一时,等战争结束的时候,等京城重归安宁的时候……
  他的师弟还是会戴上这顶凤冠,在戏台上轻轻展开泥金的牡丹扇子,再唱一场艳绝京华的《贵妃醉酒》。
  柳方洲从西街回来的时候,还向杜若描述了杂耍店的老板的死讯。他因为伪政府莫名横加的财税入不敷出,在征税的军士面前撞死了。
  他的血溅湿了摆放着兔儿爷的桌角。
  第72章
  孔颂今所引起的麻烦,并不是柳方洲一拳就能解决的。甚至,柳方洲那怒不可遏的一拳,让更多的麻烦缠上了他。
  也并不是只有他——还有杜若。杜若与他两人同心。
  管事的失却,让庆昌班的管理登时陷入了混乱的境地。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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