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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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里没有四季。
  在病床上躺的第三十天整,许书梵突然很想念冬天。
  随着病情的恶化,他最近精神也越来越不好了。一天之中往往能昏睡二十个小时左右,醒着的时间不多,能提起精神来和家人说说话的时间更是屈指可数。
  因为担心他的状况,许书梵的父母也把酒店订的房间给退掉了,两人轮流住在医院每层设置的休息室里,跟他的病房只有一墙之隔,方便出事的时候立刻赶过去。
  不知不觉中,所有人的心绪都在许书梵的痛苦中渐渐麻木。麻木自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他们的麻木当然是朝着谷底的方向——滑进去。
  并不是跳楼或者坠崖样式的一了百了,这是一场漫长的凌迟,一场毋庸置疑的酷刑。
  祁深阁必须得承认,虽然和这方面有关系的电影或者文学作品的确看了不少,大学时痴迷于纪录片的那一阵子也心血来潮,跟着学校医学部的学长了解过一些病例资料,但他仍旧对癌症知之甚少。
  换句话说,直到现在,亲眼看着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的许书梵躺在病床上,连呼吸都几乎快到了需要外力维持的程度,他才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癌症。
  很痛吧?
  又是一次有惊无险的抢救,许书梵整个人被病痛给折磨成很伶仃的一小团,蜷缩在皱皱巴巴的被子里。
  其实被子原本是很平整熨帖的,被祁深阁细心抱到太阳下面晾晒,保证每一处都熨平之后才会抱到许书梵的床上。
  但架不住被子下面裹着的身体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会因为疼痛而不安地扭动,像风暴里一株落单的芦苇,简直不知道此刻的坚持除了带来更多痛苦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今天第二十次,祁深阁上前,伸出胳膊把被子的边角重新捋平了,严严实实将许书梵甚至能从病号服上印出骨骼痕迹的肩膀盖起来。
  对方仍然在睡梦中,因为喘气困难而微微张着嘴——随着癌细胞的扩散,他的呼吸道也一并出现了问题,随时都可能用得上呼吸机。
  帮许书梵把被子盖好之后,祁深阁没有立即离开。他只是那样有些茫然地站在窗边,看着自己的爱人,一边不自觉地磨蹭着手指上不知何时翘起来的肉刺,一面想。
  很痛吧。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觉得自己很不幸运。
  早就听闻为了让这世界上的广大男性们都能对女人为了创造新生所被迫接受的痛苦多一点共鸣,他们创造了分娩疼痛体验项目,能通过电流模拟让幸运儿们真切体验一下那被列为最高级别的痛感。
  虽然这短暂的体验比起真正躺上手术台的人们而言太浅薄可笑,但仍然被得以提供一个沟通的机会,能通过不同时空的模拟,短暂地感同身受一次。
  可惜祁深阁的爱人没办法孕育生命,他需要的是另一种共鸣。
  他甚至企图用手机在浏览器上搜索,世界上有没有什么仪器,能够让健康的人去体验癌症患者在晚期所经历的痛苦。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想,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但很可惜,百度百科上甚至连和这个搜索相贴切一点的词条都没有。
  祁深阁只好放下手机,很慢而颤抖着在许书梵床边坐下,继续安静注视着他。
  住院的第三十一天,许书梵醒来之后,精神状态久违的不错。
  他自己撑着床头坐了起来,抬手按着眉心清醒了几秒,然后睁开眼,正好看见祁深阁如同有心灵感应一般同时从简易床上起身,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两人已经接近二十四小时没有说话了,眼下蓦然对上彼此的视线,竟然都有些不习惯。
  最后还是祁深阁率先开了口。他弯腰把自己用来当被子的外套叠起来放好,然后走到床边,伸手搭了一下他的额头:
  “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由于贫血,现在许书梵的皮肤用惨白来形容都已经不合适了。
  那薄薄的一层表皮细胞更多呈现为浅淡的青紫色,裸露在病号服外面的部分血管清晰可见,甚至能观察到血液在其中有气无力地缓缓流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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