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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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论是去临安大学教学生,还是来工人夜校教工人,都不会觉得自己比学生或是工人高贵。我或许只是一个知识的搬运工,我领着薪水,将别的先生教给我的知识传授给学生们;我或许也只是一个讲解员,我花费时间,讲解着书本上的我认为正确的知识。我传递出去的这些知识带有很强的主观性,学生们接受后,可以自主理解,自行感悟,甚至是任意推翻我的论点。”
  文薰边听边点着头,她能明白霞章的意思,“文学,包括历史,本来就是需要抱着辩证的心态去学习和感悟的。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红楼一书能有这么多的流派,不正是因为大家在阅读这本书时,抱有不同的心态和理解吗?”
  这类的现象,他们以前也讨论过。
  霞章道:“所以,我每一次在上完理论类型的课程,输出完自己的观点后,都乐于见到学生们交上一篇出于自己角度理解的作业。”
  文薰觉得这种做法是有必要的,“你在启发学生们思考。”
  “学生们应该有自己的人格。”
  “是的。”
  “所以,我也不会去干涉学生们思考。”
  他讨厌政治类的思想,可他乐于见到学生们产生思想。
  这种教育观念的由来,就像最开始他自己说的那样,是出于“互相尊重”。
  可,文薰思前想后,找到了一处不合理的地方,“霞章,你说你不会干预学生们的思想,可是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能拥有自己的思想。假若一位学生因为信任你,而向你寻求帮助时,你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呢?”
  霞章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会告诉他,我是自由主义,是社会大团结主义。我信奉的主义尚且不成规模,且不能为现在的社会做出贡献。他在我这里寻求不到答案,大可以去问问身边的朋友。”
  文薰摇了摇头,“霞章,如果他能在朋友那里得到答案,他就不会来询问你了。”
  她转而用一种严肃的语气对他道:“我认为你的这种拒绝,反而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霞章愣住了,他大约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有这种评价,“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文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也引用昌黎先生的理论好了。‘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老师天生就有为学生解答疑惑,引导他走上正途的责任。你与学生是朋友,相近的年纪可以让你们更亲近,但你也不能否认,在社会关系上,你就是学生的长辈。你要做一位负责任的师长,就必定肩负着引导学生走上正途的使命。这种‘引导’,可以是道德层面,也可以出于思想。你说,当学生们问你观点问题时,你会建议他去问其他同学。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其他同学的观点有误呢?如果他听了同学的错误引导,走向了一条不能回头的不归路呢?”
  这一番话听在耳里,霞章有如雷击。
  文薰继续道:“霞章,我不是不认可你的观点,我只是觉得你做的还不够。一位真正受人尊敬的先生,势必要承担起相应的引导责任。你不接受政治思想,你也不向学生传达政治思想,这很好,可你不能真的在学生们需要你时,放弃你应尽的指导责任。你有更多的见识,你认识更多了不起的学者,你从那些人中汲取到的经验与思想,是绝对强于学生本人的,你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愿意信任你的学生。所以,你必须要对政治有更多的了解,你也需要引导他们。”
  霞章望着她,又收回眼神,他迷茫,他奋力思索,半晌后,他又继续望向她。
  文薰没再说话,因为她明白,他或许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
  阴阳依上下,寒暑喜分离。11月,北方已经很冷,南方却还暖和了一段时间。直到小雪时节来临,温度才彻底降下来。
  在这段时间里,临安大学的老师们也走上街头向社会募捐,希望能筹集大家的力量,为北方作战的将士送去棉衣。
  霞章也在某一天正式穿上了文薰春天送给他当生日礼物的毛衣。
  对比那条围巾,文薰在这件毛衣上花费的工艺已经有了质的进步,可眼尖的同学还是在他穿来的第一天发现了一处掉针的地方。
  那是位女学生,她因不好开口,便转告给了金伟奇。
  金同学在霞章面前向来是放肆的,他也不做多余的铺垫,见了面直接道:“先生,您的毛衣……”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霞章接过:“你怎么知道是你师娘织给我的?”
  金伟奇:?
  算了,有些道理跟这种有老婆的人是说不通的。
  金伟奇潇洒地走掉,没有注意到霞章在望着他的背影发愣。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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