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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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許是累极了,一路颠簸竟也睡得安稳。
  他一只手抓着妻子的手,混在逃难的人流里,腳底板磨出了血泡,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针上。
  老家的田地彻底荒了。头年大旱,地里连根草都难寻,裂开的土缝宽得能伸进拳头。好不容易靠着啃树皮、挖草根熬到秋后,乱兵又像蝗虫一样涌来,抢光了最后一点存粮,一把火烧了他们栖身的茅草屋。
  活不下去了,只能往南走。听邻人说,豫州梁国这一带还算安稳,官府甚至还常常开仓放粮,赈济流民。若是定居梁国,足以安居乐业。
  陈三这才带着一家老小踏上了逃难的路。
  可越往南走,道两旁倒毙的尸首也越多。
  到了地方才知,梁国不久前大祸临头,兵祸毁去了各县的田地庄稼,大火半月不绝,如今的梁地同样满目疮痍。
  天大地大,何處是家。
  当家的,歇歇吧,我实在走不动了。妻子气喘吁吁,臉色蜡黄,汗珠顺着臉颊滑落。
  陈三用另一只手扶住她,让她靠着自己。
  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妻儿,咬牙道:前头就是渡口了,过了河咱们就能歇腳。
  他知道妻子已经到了极限,但此时不能停下,夜里在野外过夜太危险。
  爹,我腳疼!孩子突然醒了,在他背上嘤嘤哭泣。
  阿牛乖,再忍忍,等到了梁国,爹就给你买糖人吃。陈三强撑着笑容,心里却发苦。
  糖人?他们连粥都喝不起,哪来的钱买糖人?身上仅有的几个铜钱还得留着过河用。
  在前方十里外的一个渡口,等着过河的人挤了一片。陈三小心地把娃放下来,让他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歇腳。他蹲下身子,輕輕揉着孩子的小脚,心疼得直咬牙。
  就在他埋头为孩子揉脚时,旁边两个挑着担子的脚夫放下了肩上的担子,正扯着嗓门大声说话,声音清晰地傳了过来。
  这世道,真是没法活了!其中一个脚夫边擦汗边抱怨,他从腰间解下一个水葫芦,拔掉木塞,仰头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这才长舒一口气,用手背抹了把嘴,望向自己那担货物,愁眉苦臉地抱怨,俺家那边的田,去年一年的收成,还没这担子重!
  另一个年輕些的脚夫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老百姓哪有活路?税一年比一年重,县里的差役三天两头跟催命鬼一样上门来催,交不起就拿绳子捆人。
  说着,那年輕脚夫忽然警觉地扫视了下四周,见并无官吏模样的人,便压低了身子,朝同伴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哎,你可听说了?雒陽那边,出了天大的事!
  甚么大事?年长的脚夫来了精神,也赶忙把头凑过去,一脸的好奇。
  那年轻脚夫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語:董卓死了!
  这声音虽轻,却在人群中激起一阵骚动。几个人停下了啃干粮的动作,更多的人则不自觉地转过头来,望向这边。
  老贼该死!一个满脸胡茬的武人摸样的男子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嘘!噤声!莫惹祸事!有人连忙出声提醒。
  畏惧已成了本能。
  但更多的人脸上则是茫然,或者说无所谓。
  董卓祸乱的是朝纲,是统治阶级,是雒陽的达官贵人,是京畿之地,与他们这些早已被苛捐杂税和兵匪乱祸榨干了骨髓的百姓无关,他们的生活已经跌进谷底,不可能再差了。
  见众人反应各异,那年轻脚夫清了清嗓子,又抛出一个更重的消息,这次声音稍稍大了些,足以让周围一圈人听清:还有,天子已离京,要巡幸梁国!
  陈三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周围的旅客也都安静下来,纷纷往那两人身边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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