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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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武皇帝曾赞曰:「恃之以为萧何」。
  刘秀称帝,定鼎洛阳之后,封邓禹为大司徒、酂侯,后改封高密侯,进位太傅,位极台辅。
  那时候的邓家,真正炙手可热,门庭煊赫。
  可……如今呢?
  若祖父在天有灵,是会伤叹于门庭败落,家势式微呢,还是会怒斥儿孙不肖?
  自父亲辞世后不过短短四载,便见着了多少人家的势利面目。阿兄好不容易被征辟入仕,却是默默无闻的小郎官,自她入宫被封为贵人之后才擢为郎中……往后她的路,必须一步步走好。
  她怔怔然想着,心绪无意识地浮散开来,而对面画壁上的那位肃穆长者,仍是神色端重,眸光平视前方,不能予她一字回应。
  永元九年,腊月末,嘉德宫。
  正是日央时分,刘肇来嘉德宫时仍是一惯的常服简行,只有几个心腹的内侍跟随,并没有太大动静。他经过庭中时,偶间一抬眼,却有些意外地发现头顶的柿树上,许多高枝竟还挂着果。
  嘉德宫中庭散植的这几株高大的柿树,皆有四五十年的树龄了,约摸有七八丈高。时下正值严冬,满树繁叶褪尽,只有虬曲的枯枝延伸挓挲开来,而一个个红彤彤的柿果就这样高挂枝头,在冬日暖阳下,红亮得简直有些晶莹剔透。
  柿果成熟于深秋,但在宫中,因为食用丰裕。所以常常并不急于摘下,而是一直在枝头留到冬日。待天寒之后冻成了冻柿,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但此时已是末冬腊月,即便是吃冻柿,最后一茬儿柿果也是该摘下来的时候了。
  听到天子驾幸时,邓绥小憩方起,正坐在那面全素镜前梳妆。少女甚至还散着一挽长发,未及梳理,便看到了天子掀帘而入。
  “拜见陛下。”她只好放下了手中梳篦,任长发披散着,敛衽为礼,拜倒下来-形容不整地见天子算是失仪。
  “才睡醒?”天子倒也不为意,淡淡笑着免了礼。
  “妾失仪了。”邓绥姿态恭谨,敛衽再拜。
  “无事。”刘肇看着眼前少女,一挽如缎乌泽的长发披散于肩背,几络柔柔地垂于鬓侧,不绾不髻,反倒是异样的清逸出尘……
  “朕方才见宫中的柿果还留了三成……怎的未摘干净?”莫名地,他想多看看她这副模样,于是便一边说着话,一边径自走到了窗下竹木几畔坐了下来,而邓绥见状,索性也走了过去,在他身边敛衽跽坐了下来。
  “余下的,便不打算摘了。”她坐定之后,清声应道。
  “噢?”刘肇闻言微微有些疑惑,垂眸思量了片时,道——“可是担心有宫人因此受伤?”
  年年宫中采各样蔬果时,坠树致伤的事情时有听闻的。而她一惯善待身边的宫婢寺人,只怕是不忍罢。
  “倒不单是因为这个缘由,”邓绥淡淡笑了笑,目光落向窗外那几株尚挂着许多柿果的大树,道——“雀儿们冬日总要寻些食物果腹的,否则只怕便会冻馁而死。”
  “宫中饮食丰裕,嘉德宫少了几枚果子吃并不是甚么大事,但那些鸟雀……却是许多条性命呢。”
  ——这些柿果,竟是留给雀儿们过冬的?
  刘肇闻言一怔,虽说自幼被太傅教导仁义之道,但却也从未见人对鸟兽都这般怜惜过。
  “教陛下见笑了。”见他微愣的模样,邓绥自失一笑,道。
  听了这话,少年天子微微一笑,轻叹道:“论起来,朕长到一十七岁,还未见过颖悟如阿绥的女子。”
  非是愚痴,只是心地纯善罢了。
  “难得陛下体谅。说起来,幼时在家中,曾为这事儿闹过好一桩笑话呢。”邓绥语声明润,清宜入耳。
  刘肇闻言,认真抬眼看向她,饶有兴趣的模样。
  “那时侯妾约是五六岁的年纪,冬月里在园中玩耍,那一年天寒欠收,园中日日都有许多鸟雀来觅食,而后总无功而返……再之后,花圃枯叶里便每日都能见着许多鸟雀的死尸,日渐一日地多起来,才只短短间,便见着了几十只……”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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