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51 / 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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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我不要。”他很率真地,“我喜欢葛家的女人。”
  杨太太愣住了,好半天才说:“你真厉害,抢在前面封住我的嘴。不过,我们是结发夫妻,祸福同当,我还是要说。我的三个条件,第一个是要黄花闺女,葛家的女人是有夫之妇——”
  “那不要紧!”杨乃武打断她的话说,“当然先要托人跟葛家去商量,拿她断掉了,才能接她进门。”
  “你又何必去拆散人家的夫妻?乃武,你还要进京赶考,伤阴骘的事情不要做!”
  “你话正好说反了。我这样做,不是伤阴骘,只是阴功积德。”
  杨乃武从容不迫地讲出一番道理来。他说葛小大与小白菜是一对怨偶,不但小白菜自觉所适非人,日夕以泪洗面,就是葛小大亦复痛苦不堪,虽有娇妻,并无艳福。如果送一笔“聘礼”让葛小大能另外娶个老实体贴的妻子,在他正是求之不得;而小白菜既已倾心相许,则迎入杨家,必能恪守妇道,尽礼于大妇,岂非一举数得之事?
  这番话将杨太太说得哑口无言,而心中终不以为然,“我总觉得,这个女人是祸水。”她说,“不是我伤口德,听说她的相好,也不止你一个。”
  “对!还有一个,不过不是相好,是人家缠她。”
  “哪个缠她?”
  “县官的大儿子。”
  这是杨乃武失言了,恰好给了妻子一个反对的借口,“乃武,”她凛然说道,“有这样一个人在,更不能要她了。你想想,那一来县官的大少爷恨死你!有道是‘灭门县令’,你何苦结这么一个冤家?”
  “怕啥!我现在的身份,县官就无奈我何;明年春闱得意,起码也是个‘榜下即用,遇缺即补’的县官。官职跟刘锡彤一样,科名比他高,如果我去拜他,他要请我上座。再说,一中了进士,不做京官,就放出去当县官,人都不在余杭了,他拿我有什么办法?”
  最后一句话很有力量,杨太太心想,全家离开家乡,脱却刘锡彤的管辖范围,自然不必再怕他。可是,会试落第呢?不仍旧得回余杭吗?
  这样一想,便有了计较,清清楚楚,毫不含糊地说:“好!你如果一定喜欢她,等你明年中了进士再说。倘或你现在就想弄个人,那得由我来替你挑,相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两个办法,请你自己挑一个。”
  杨乃武听她的口气坚决,道理亦无可驳,只好默不作声。心里却在懊悔,明明已经说服了妻子,只为提了一句“县官的大儿子”,上风变下风,真个言多必失!
  当然,事情不是不可挽回的,不过,不宜操之过急。他默默地在盘算,目前不妨先秘密进行,很可以托陈二嫂跟葛小大的生母沈媒婆去谈判,谈成功了,拿小白菜先接出来另住。等会试以后,不管两榜及第,还是名落孙山,反正金屋藏娇,已是生米煮成熟饭之事,以妻子的贤惠,亦绝不至于不肯成全。
  葛小大的流火又发了。这一次旧疾复发,比以前哪一次发病都来得厉害,发冷发热,双膝红肿,走路都很困难。
  “请个替工好了!”小白菜于心不忍,劝她丈夫,“你的病好像更重了,另外换个医生看看。”
  “死不了的!”葛小大这样回答她。
  一片好心,换来的是恶声相向!小白菜气得掉头就走,暗暗咬牙,管他死也好、活也好,不要再理他。
  葛小大心里也懊悔,不过硬话已说出去了,自己无法转圜,只有勉强撑持着,照常去上工。
  这样硬撑了两天,实在支持不住了。这天提早回家,一步挨一步走过大桥下的茶店,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喊道:“小大。”
  抬头看时,是沈体仁,便叫一声:“干爷!”
  “听说你发流火了,好点没有?”沈体仁说,“看你好像在发冷?”
  “还好!”葛小大挺一挺腰,装得没事人似的,“肚皮饿了,我要去弄点儿点心吃。”
  一半是在沈体仁面前有意要强,一半也是真的饿了,葛小大一路走,一路看,急于要找爿点心店,弄点儿什么吃食将胸腹之间的一团虚火压一压。
  走到学宫附近,才有家年糕店,兼卖一种豆沙馅的糯米粉团。葛小大喜爱甜食,随即买了两个,一手付钱,一手已将粉团送入口中,哪知一个还未吃完,身子作怪了,只觉得胸中翻腾搅动,一张口就把刚吃下去的粉团吐了出来。
  在人家点心店门口来这一下,虽出无奈,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葛小大连剩下的一个粉团都顾不得拿,急忙避开。而胸中起伏不适如故,走到学宫纸炉前,再一次大呕大吐。
  吐完了,胸中觉得舒服得多,可是身上却冷得更厉害。走到家,正好王心培的妻子在门口,看他脸色发青,双手环抱着肩头,牙齿一阵阵地格格作响,知道他又发病了,赶紧招呼小白菜,将他扶上楼去。
  一上楼就睡,十月小阳春,中午燠热,连夹袄都穿不住,而葛小大盖了两床厚棉被,犹自喊冷。而且胸口又不舒服了,一阵一阵地想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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