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57 / 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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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锡彤想了一下问:“这几天可曾看到有陌生人上葛家的门?”
  “没有!”王心培说,“小人这几天不常在家。”
  “沈喻氏的状子上说,葛毕氏‘素性轻狂’,想来是喜欢与男人勾勾搭搭。你们住在一起,总看见什么吧?”
  “没有!”王心培断然决然地答说,“小人夫妇都没有见过。”
  这番供词对小白菜很有利,但刘锡彤接下来问一句话:“葛毕氏曾经自己剪头发要出家,那是为什么?”这就使得王心培很难回答了。
  因为葛品莲是借故出气,其间的恩怨很复杂,要能说明白而又不致伤及小白菜,很难。想了一下,只有含混答复:“是为了腌菜耽误的事。详细情形,小人亦不大清楚。”
  在王心培口中问不出丝毫结果,便只有着落在小白菜身上去追根了。不过照例还得问一问左右邻居,自是众口一词,什么都不知情,于是刘锡彤发话了。
  “葛品莲现已验明,是服毒身死,尸首交苦主领回埋葬。这案案情重大,拿葛毕氏带回衙门审问。”
  此言一出,小白菜的亲属,无不色变,一声:“冤枉!”小白菜本人摇摇欲倒,几乎昏厥。喻师母又急又痛,抱住女儿,号啕大哭。差役上前吆喝,喻敬添与王心培夫妇极力劝慰,乱了好一会儿才略略安静下来,商量着检点衣物,陪小白菜去打这一场性命出入的人命官司。
  县官问案,有三处地方,一是大堂,二是二堂,三是花厅。
  像这样一件谋杀亲夫的逆伦重案,照例应该在大堂审问。但案情还未明朗,嫌犯亦显然不全;更因内中涉有奸情,按规矩就只能在花厅审问了。
  花厅问案,形式不拘,不过刘锡彤还是传齐值堂的书办衙役,而且备下刑具,方始提审。
  刘锡彤已经听说,小白菜素具艳名。大庭广众之间,他要摆县大老爷道貌俨然的架子,对年轻犯妇应记着“非礼勿视”的格言;在这花厅中,无须有此顾虑,所以未问之前,先好好拿小白菜盯了两眼。
  尽管披麻戴孝,发无膏沐,两眼已哭得既红且肿,但只看她的皮肤,便知是个美人胎子。此时含冤啜泣,楚楚可怜,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谋杀亲夫的妇人。
  可是,一想到杨乃武,刘锡彤的心肠就硬了!问完姓名、年龄、籍贯以后,又问:“你嫁葛品莲多少时候了?”
  “三年多。”
  “平时夫妇感情怎么样?”
  小白菜略想了想答说:“小妇人不知道。”
  “夫妇感情如何会不知道,可见没有感情。”刘锡彤说,“你丈夫服毒身死,已经验出来了!毒药是从哪里来的?你老实招供,本县还可以想法子替你开脱;倘以为可以抵赖得了,哼,哼,你没有尝过朝廷的王法,恐怕还不知道滋味!”
  听得这话,小白菜双眼一闭,脸都扭曲了,这是将要痛哭失声的先兆,差役便厉声喝阻:“不许哭!”
  这一声喝,果然将小白菜的眼泪吓回去了,“青天大老爷,”她使劲摇着头,“他中的什么毒,小妇人实实在在一点都不晓得!大老爷说他服毒身死,那就一定另外有凶手,请大老爷替苦主申冤,把那个凶手抓出来!”
  刘锡彤大怒,“好一个奸刁妇人,不但推得干净,还说什么要本县替你缉凶!”他猛拍炕几,越说越气,“我告诉你,我马上抓凶手给你看!来啊!”
  “喳!”差役齐声答应。
  “替我掌嘴!”
  “掌嘴”就是打嘴巴,打人打脸,在杭州府一带认作奇耻大辱,俗称“吃巴掌”,如果请少女幼妇“吃巴掌”,哪怕是自己父母的责罚,亦有因而羞愤而轻生的。不过,官府对犯妇用刑,“掌嘴”算是轻的一种,俗语叫作“吃皮巴掌”。因为不是由差役直接以手掴脸,手上要加一个皮套子,为的是一则,男女授受不亲,刑罚之中,仍顾到妇女的羞耻;再则,打得重了,打人的手也会疼,加上皮套就不碍了。
  当时差役右手戴好皮套,屈一膝请示:“打多少?”
  “二十!”
  于是差役走上前去,伸手在小白菜左脸上一掌,顺势反手在她右脸上又是一掌,另外有个差役在旁边替他大声数:“一、二、三、四……”
  这样仿佛理发匠在刮刀布上“荡刀”似的,一来一往,“噼噼啪啪”一阵响,二十个“皮巴掌”已经打完。打得小白菜双颊红肿,满嘴是血。但能够忍受的痛楚,不足以使她怕,这顿皮巴掌,反打出她一肚子的愤怒。
  “招!”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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