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一夜并州梦,欢喜悲忧人间情(上)(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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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川想掏钱买下,却被叶寒拦住拉着直往前走,经过胭脂铺子亦是如此,青川说道:“你若是喜欢,就买下来。”若是世间万物皆有价,他会倾尽所有买下她无忧的喜悦,珍藏起来,好生待之。
  叶寒白了一眼这不懂风情的男人,“这女人逛街的乐趣又不是仅仅在于一个买字。”
  “那还有什么?”青川问道。
  “买得一个心头好难得,有一人耐心陪之不厌其烦,更是难得。懂了吗?”
  叶寒挑眼望之,昆仑奴面具之下不见其神情是何,但见那如墨的眼恍然若春风遇水化开,几层涟漪浅浅荡漾开来,让她不由想起青川在云州时尚未经历战场洗礼,他的眼也是这般干净无忧,似水清澈。
  人潮似海,人流若浪,人居其中只能随波前去,退后无路。叶寒身小力弱,青川护她在怀向夜市前方走去,随行的人除了常嬷嬷无武功外,其他侍卫婢女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围绕在叶寒与青川周围,无形中开辟出一看似拥挤但却怡然自得的小天地,不受外界人潮侵扰。
  过了卖各种物件的摊子铺和卖艺杂耍,随着花灯增多而渐入夜市中部的马桥头,这里没有了爱看热闹的人大堆小堆聚集在一起,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虽依旧人潮拥挤但却好过了最初的寸步难行,当然沿街两旁依次摆开的小吃摊铺也吸引了不少行人停驻光顾,很好缓解了不断涌进夜市的人潮。
  叶寒早听府中丫鬟说起并州夜市有十绝小吃:东大街的黑酱鸭,葫芦头的吊鹅肉,水磨井的腌甜瓜,老翁头的甜米酒,沿河三街鱼汤肉,酱焖活虾水曲柳,乳鸽三吃排满园,班楼一喝姜汁酒,酒炙兔肚下梦船,更有清茶在清楼,一夜尽是繁华梦。而这十绝歌谣中的“沿河三街鱼汤肉”,说的就是临河张一手做的鱼滑汤,也就是叶寒她们现在所坐的摊子铺里。
  上元冬月还很严寒,穿城而过的这条锦河依旧封冻成冰,大人带着小孩穿着冰刀在冰上呼哧滑行,拱桥之上行人众多有些拥挤,也有人弃桥而跨冰而过,亦不见冰动河涌。
  可叶寒的注意力却没在这冰上热闹中去,而是饶有趣味望着白汽腾腾的摊案前,一粗壮敦厚的中年男子赤手光着胳膊使劲摔打着木盆中剁碎的鱼泥,每摔打三十下必缓个一盏茶的功夫再重新摔打,如此反复两到三次,盆中鱼泥光滑细腻,若水面清平反光。
  然后就见男子半倾斜着木盆,拿起一旁长一倍的竹筷对准沸水翻滚的铁锅,手不动只有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竹筷前后晃动,然后就见一片片鱼泥若一只只扁平的小鱼跳进了锅,一旁梳着妇人发髻的女人,应是这摊子铺的老板娘,拿起一细竹编织被热水烫得木黄的竹漏子,麻利地从锅中舀起一勺勺鱼滑放入一口口已盛好汤的圆口大碗中,趁着热乎一一送至客人桌上。
  这鱼滑铺人多叶寒又来得晚,所以这一波鱼滑汤自是没有叶寒的份儿。叶寒虽等得望眼欲穿,但好在有青川在旁与她说着夜市趣事解闷,所以时间也没这么难挨。
  这个月份人人说话还吐着白气,叶寒纳闷,“这么冷的天,这张一手的鱼怎么就没冻成冰呢?”
  青川未出言解释,只是向叶寒指了指走向结冰了的河的鱼滑铺老板娘,只见她弯腰拉起一根细绳慢慢向后退去,退至一光秃老树旁将手中细绳绕在树干几圈固定紧,然后就朝结了冰的河面走去,用一根木棍敲碎面上一层薄冰,一半圆的小洞就这般立即显露出来,同时露出来的还有一条条不停张着大嘴呼吸的肥硕大鱼。
  叶寒见之,不由佩服这对夫妇的聪明,竟将活鱼藏在冰封的河下,既能保持鱼的鲜活也不会因天寒地冻而冻硬难化,看来这张一手的鱼滑确实有所绝妙之处。
  第二轮鱼滑好了,老板娘本想送至桌上来,但被常嬷嬷好言谢过接了过来,并用银针测试一番确认无毒才端至叶寒面前。
  美食等得太久,一见上桌叶寒便迫不及待低头吸了一口,一块鱼滑顺着鱼汤便顺畅地入了口,那番滋味美得叶寒不由眯起了眼,一口吞下,大声称赞道:“好吃!”
  真不愧是并州夜市十绝之一,这鱼肉本就新鲜肥美,再加上调料适中反复摔打,鱼滑不仅入味且弹性紧实,很有嚼劲,而且这鱼汤……
  叶寒忍不住低头专门喝了一口鱼汤,眉眼有些疑惑,青川看见不由问道:“怎么了,这鱼滑汤不好吃?”
  “不是。”叶寒摇头,只是奇怪而已,“这鱼汤很鲜,可又不似这鱼肉的鲜味,应该跟馄饨摊用的鸡肉高汤不同。”
  在此之前叶寒在馄饨铺吃了一碗鸡汁小馄饨,十五个指甲盖大的小馄饨,皮薄肉香,以熬得浓郁发白的鸡汤为汤底,上桌前再撒上一撮小虾米和切得细碎的碧绿葱花,那滋味也是一绝,口齿留香,与这张一手的鱼滑汤不相上下。
  如此一比较,叶寒有了兴趣,但也细想不通,青川虽会做饭但不擅长厨艺之道,倒是精通厨艺的常嬷嬷上前细细解惑说道:“夫人味觉灵敏,这鱼滑汤确实不是用鸡汤做的汤底,而是羊汤。”
  “羊汤?”叶寒有些诧异,手舀着“羊汤”舀了好几下也只有乳白的清澈汤底,不见有羊肉,不尝有羊味,更不闻羊膻,哪像羊汤了。
  倒是坐在一旁的青川听常嬷嬷此说后,明白了个大概,与叶寒细说道:“有鱼有羊,这鱼滑汤能不‘鲜’吗?”
  叶寒恍然大悟,只不过一小小鱼滑铺竟然用心如此巧妙,不由感叹这并州夜市十绝之一并非浪得虚名,“真不知道这张一手怎么做到的,既将鱼羊肉的鲜味融合得如此精妙,又丝毫让人尝不出汤中羊肉鲜味,怪不得他这生意这么红火。”
  常嬷嬷笑言道:“老奴早年在宫中时便听御膳房御厨说过,这羊汤以羊碎炖之为下,膻重肉腥,以羊肉炖之为中,膻轻肉嫩,但汤轻味薄,倒是以羊架熬之的高汤,汤鲜味浓,反复加新鲜羊架熬之,新老浓汤混合自成一味鲜汤,尝不出此中肉味却鲜美胜过一切。老奴猜想,这鱼滑汤中的高汤应该就是以羊架熬制的,所以才会未见其味却有其鲜。”
  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叶寒看着青川笑侃道:“幸亏常嬷嬷没做厨子,要不然这并州城夜市的生意恐怕都要被常嬷嬷一人抢去了。”
  三人笑谈之间,鱼滑摊沸水已涨了几回,叶寒嘴馋忍不住又点了一碗,青川怕她吃多了撑坏了肚子,便只许她吃一半,而剩下的另一半自然是由他解决了。
  夜市正浓,叶寒一行人吃过鱼滑汤便继续越过拱桥向前而行,伴着鱼滑摊翻滚不断的白汽,鱼滑摊的老板娘却望着叶寒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呆楞不已,鱼滑摊老板伸手推了推自己发愣的婆娘,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多客人,还不快捞鱼滑送过去。”
  眼角已生皱纹的老板娘恍然“醒来”,朴实的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惊愕,呆呆说道:“……当家的,刚才那带面具的人……长得真好看,就跟个仙人一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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