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梳理(五)(3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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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冈说得斩钉截铁,太医局的外科御医以及审刑院的积年仵作,都还没有应召到来,对朱子昂尸体的解剖更没有开始,再别说解剖报告,但韩冈似乎已经完全认定了武器的类型。
  在座的宰辅没人会将自己的质疑拿出来,不过曾孝宽总有话问,“会不会是仿制的?”
  韩冈摇头,“除非模仿者拿到了真正的线膛枪作为样品,或是得到了线膛枪的全套图纸,否则造出来的枪支,即使原理相同,枪支的内外结构也不会完全一样。再退一步说,即使枪支内外结构完全相同,零件材料也不会一样,全都是特制的。能全部拿到这些零件,或是完全仿造这些零件,窃取一把线膛枪的难度要低得多。”
  曾孝宽沉默的点点头。
  吕嘉问道,“既然如此,那多半就是从军器监窃取的?”
  “迄今为止,军器监已经造出的线膛枪至今也不过五百杆。不论分配给军中的,还是给其他人的,”‘其他人’之一的韩冈对在场的‘其他人’们说着,“都是在军器监留有记录的,到底是从哪里得到,很快就能查出来。”
  一众点头,韩冈提出的这个办法,是最容易的一种。有记录的枪支,又是数量稀少的型号,想要找出这样的一杆枪,比大海捞针的去寻找马车和凶手要简单不少。
  “本以为会是普通的燧发枪。”吕嘉问忽然发起感慨,“想不到会是线膛枪。”他冲着韩冈说,“玉昆相公,这可比普通的燧发枪要严重多了。今日能杀一士子,明日可就能杀我等。”
  在大宋的中心,都城的腹地开枪,而且还是被誉为军国重器的线膛枪。这的确是一件性质严重的事。
  不论是旧式的火绳枪,还是现在所用的燧发枪,都远远比不上都堂对线膛枪的评价。
  只因为两个优点——精度、射程,线膛枪将此前几千年里,士兵们所用的所有单兵远程武器都淘汰了。
  而这样的一种革命性的武器,竟然流失到了民间,流失到了对都堂不满的人群手中。这就使得都堂成员,随时随地都要冒着被枪击的风险。几位宰辅的背后一阵发冷。
  也许是乘坐马车时感到气闷,随手打开了车窗……砰!
  也许是走到半途,突然想下车放松一下腿脚……砰!
  也许是跟随代行祭典的大宗正前往明堂和圜丘……砰!
  也许是送女儿出嫁,走出了大门……砰!
  百步开外,依然能保证极高的命中率和杀伤力,这样的武器,在场的每一位位高权重的男子都感受到了威胁。
  “当初颁行的持枪令,是不是要重新考量一下。”吕嘉问试探道。
  “决然不可!”韩冈否定得极为决绝,“中国需要开疆拓土,民间尚武之风可鼓不可泄。今日的枪击,只是一桩故杀案,其背后的靠山既然能弄到线膛枪,也就能弄到神臂弓,同样能在几十步,不超过百步的地方将人射杀。或者弄到地雷炸弹,对准马车比什么枪都管用。”他环顾周围,严肃的说,“要我说,有问题的终究还是犯人,而不是武器。”
  “自由持枪令不可改。”沈括配合韩冈说道,“河北河东关西多少忠义社和弓箭社,现在的都改成了火器社,有这些人在,只要朝廷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成为最好的兵源。有他们这些底蕴在,辽国的威胁就不足为虑。”
  吕嘉问冷笑着讽刺,“等到他们中有人做反,现成的趁手武器了。”
  韩冈摇头:“天下太平,人人饱暖,不用担心有人做反。天下板荡,民不聊生,就算禁了火枪,难道还能禁了木杆竹竿?揭竿为旗,斩木为兵,饿极了的饥民,也不需要什么武器就能席卷天下。”
  韩冈一贯主张民间应当持有武器,在关西时,不是遍地弓箭社的支援,不是横山内外的汉番弓箭手,完全依靠官军,怎么可能维持对西夏军的持续压迫?
  “如今正需开疆拓土,我汉家子尚武之心不可消,征战之技不可废,难道要汉民在云南开拓时,看到下山的夷贼,只有用锄头相抗?”
  吕嘉问道:“不惟锄犁,尚有朴刀弓箭。”
  “夷贼亦有弓刀。”沈括立刻反驳道,“云南初设郡州,屯丁与夷贼战,随身仅有弓刀,伤亡极为惨重。依云南上报之数,每杀三夷贼,就有一屯丁伤亡。最初三年,夷贼杀了三万余,屯丁的伤亡也有一万多,最初屯垦云南的屯丁,能活过三年的不过一半。”
  关于是否允许民间使用火器,朝堂上争论已久。因为火枪的威力远胜重弩,欲将火枪加入禁令的朝臣很多,只因为韩冈的坚持才一直维持下来。与其他朝臣的辩驳中,作为韩冈的党羽,沈括主动搜集了不少现实中的例证。
  “而元佑九年冬,云南保甲冬训,授乡兵以火枪,当年伤亡比就下降到百分之二三,近两年更是降到百分之一。”沈括在数字上加强了重音。
  气学一直讲究实事求是,现实中的例子,并且不是孤证,而是经过统计过的数据,说服人时比起苏张之辩都更为有力。
  沈括十分卖力的说着,“火器之前,弓刀无用。习练火枪,也比弓刀容易许多。如果看过这些年军中操演的统计,可以发现,大规模换装火器之后,操练就只需局限在火器使用和队列之上,对体力的要求少了许多,原本只能两日一操,三日一操,现在都可以改成五日四操。训练多了,对军队有何助益,想必就不需括多言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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