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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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瞬间,血腥味充盈整个鼻腔,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觉。血糊糊的热流漫过双目,借着车前白光,他看清了地上散碎的玻璃屑和不断外渗的黑血。
  汽油从车底管道中漏出。有无数把锯子在他身上凌迟着,他想喊痛,可他喊不出来。
  额下组织像挤成了浆糊,耳压在数秒内激剧升高,脑内鸣声越响越大。
  远处,烟花一束接着一束升腾至空中,无数花火纷纷扬扬,一辆耀黄色的跑车从他身旁喧啸驶过,喷出的尾气模糊了眼前景象。
  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着话,但他听不清了。
  什么都听不清了。
  周边一片死寂。
  梦境最后,整个世界成了黑白色的剪影,犹如一齣默剧。地面在宁谧的震荡中坼裂出一道深渊,沙地、植被,全都被深渊吞噬。
  建筑坍落的水泥崩如雨下,钢筋一根根折弯、陷落,火焰平地燃起,逐渐铸成一把烧红的薄刃,剽疾地刺向他。
  张眼时,叶筝胸膛急骤起伏,左手牢牢按在心口,像在确认紧缩的心脏是否还在跳动。
  大概是做噩梦的原因,头脑又沉又闷,呼吸道里有浊流堵住,整个胃像盛满酸水的大气球,被螫针刺了好几个孔,流出水液漫延过所有肢体,压着坠着,提不起一点劲力。
  好一会儿,他才感觉到身上覆了一层带有体温和木调香的料子。
  “我睡了多久?”叶筝还有些喘,披着外套坐直了点。
  “半小时。”黎风闲一手搭在方向盘,另一只手寻到开关,降了点车窗。
  热风从窄窄的一条缝里倒灌进来,风铃叮叮作响,铃舌左摇右摆,撞出一段没有节奏的短音。
  这样的风吹得人不大好受,一种蛛网落皮肤上的黏腻感。
  叶筝没心思去嫌弃这种感觉,人都快溺死了,求生欲要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他只能照做,让氧气流贯过咽、喉、气管,进入到肺部,通过肺泡汰换掉身体里浑沦的残破之物。
  他硬弓着身,头低下来,碎发扫过眼睛,鼻端降到盖在身上的外套的领子边,稀薄的香水味快要被窗口戗入的风打散。
  或许是来自心底的恐惧、来自他曾经亲眼目睹过的意外,在香水全然散尽之前,叶筝执意要笃守这一丝一缕让他心安的气味。
  “关上。把窗关上。”叶筝哑声说。
  黎风闲:“现在不行,你要透透气。”
  一贯平静的语调,没有起落的情绪,像一盆凉水泼过来,叶筝从头到脚都浸渍在深窖里。
  黎风闲把车窗尽致降下,大把的风押进窗,那味道又淡了点,要很用力吸气才能嗅到一星半点。
  不可以。
  不可以这样。叶筝蜷起手指揪紧外套,身体压成一个巨大的共鸣腔,他能听见冷汗落下的声音,胸廓和膈肌都拘挛着向心脏坍缩,那不再是由肌肉和血管组成的器官。
  那是个黑洞,傲慢又自私地吞灭一切,要人无止境地堕落。似乎这么多年被冰封住的固执任性,为所欲为,全被唤醒了,身体里不断有个声音在问他:
  你为什么要帮祁悦?
  你是在可怜她吗?
  还是想借她去抓星航的把柄,以此来满足自己想要报仇的私|欲?
  你是在利用她,利用祁悦,利用那个全心全意相信你、以为你会帮她脱离苦海的女孩。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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