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 第49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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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不由己,他的爱,就成了他最后能坚守的东西。宋玟的目光悲伤而温柔,说:“阿霓,有些东西比命更重要,无关爱情,而是自由意志。我爱你,就是我的自由意志。”
  宋玟趁周霓不备,将她推下城墙,向现实落去。哪怕这种时候,他的动作依然是准确而轻柔的,周霓不受控地向下坠落,拼尽全力想抓住他,然而,他只是站在轰然倒塌的城墙上,含笑目送她远去。
  现实和梦境交错的边隙,她听到低低的吟唱,最开始是师兄的声音,最后,变成海兽空灵优美的歌声:“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有所思,在大海之南。我愿意将最珍贵的东西赠送给你,双珠玳瑁簪,饰以明玉环。听说你有二心,我立即拆碎它,捣毁它,烧掉它!烧掉还不止,我还要将灰扬到风里!我发誓,从今往后再不思念你,永与君绝。
  这是周霓第一次从街坊口中听到师兄以后要做他们家的上门女婿时,特意抄的一首诗,跑过去威胁他。她听惯了穷小子娶恩人的女儿,最后功成名就、抛妻弃子的戏文,很担心师兄也变成这样,特地前去敲打他。
  那时,她为了表达自己的警告,一边念这首诗,一边当着他的面,将一只枕头砍成碎片。师兄也是像现在这样,笑着看她,等她发完疯后,俯身归拢起枕芯里的草药,第二天清洗、晾晒过后,重新缝成枕头。
  那只破枕师兄在用,当夜,他就将自己完好的枕头换给了周霓,免于周霓被母亲骂。后来周霓每每想起这件事,都恨不得钻进地缝。
  逢年过节,她也试着提过,让师兄换只新枕头,师兄都说无碍。周霓一触碰那段记忆就尴尬,最后也只好当做没发生过。
  那个枕头师兄一直用至今日,这首有所思,也成了周霓唯一会的诗。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一语成谶。
  周霓想着往事,不知不觉,竟然已走到海水中。确实要下雨了,大海波涛汹涌,逐渐现出狰狞模样,周霓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就这样走下去,她就能和师兄团聚了吧。
  师兄说过,没收到她的婚书,不会投胎。师兄从来守诺,她要是现在下去,肯定能找到他。
  他可能会生气,但她撒撒娇,始终缠着他,兴许,他就会心软了吧。
  他们可以多在酆都待几年,等父母也来到冥界,再一起去投胎。哪怕去盛世做草芥,也好过这一世无君无父,无法无纪,乾坤颠倒,命不由己。
  周霓泪水夺眶而出,对着海浪崩溃大吼:“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既给她慈爱的父母,又让她生在北梁做汉人。既给她青梅竹马的佳侣,又让他们阴阳相隔永世无期。
  周霓多想就这样一死了之,可是她知道,师兄不会高兴,父母也会伤透了心。他们已经失去了师兄,她不能让他们再失去女儿。
  师兄一定不愿意她寻死觅活,哪怕他死了,他也化作黑衣人,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个人间。她怎么敢如此懦弱,抛下父母,抛下师兄的志向,私自奔爱情而去?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师兄盛世之愿,尚未看到,她如何敢死?
  第60章 报应
  临安。
  管家听说谢徽回来了, 匆匆跑出来。他瞧见谢徽的脸色,忙从侍卫手中接过伞,撑在谢徽头上:“相公慢走, 这些天临安一直在下雨,仔细脚下的路。”
  谢徽容色淡淡,面如平湖, 要不是下人禀报,管家都看不出谢徽生了病。一路无话, 谢徽回屋,独自进里屋换干净衣服,管家知道谢徽的规矩, 安分等在帘外,道:“相公回临安怎么也不派人通传一声, 奴才也好给您安排热水。奴才让厨房煮了姜茶,相公暂且驱驱寒。”
  谢徽解开半湿的衣服, 搭在屏风上。那夜大费周折却无功而返, 谢徽当然不甘心, 他命人在海上搜了很久,恰巧这几日海上风暴多, 他在船上受了凉,头脑昏昏沉沉, 连嗓音都是喑哑的,要不是临安这边实在等不得了,谢徽还不肯回来。
  谢徽按了按眉心,勉强支撑着精神,问:“我出门这段时间,朝廷可有大事?”
  “朝中一切如常。楚王妃最近又送了一批女子入宫, 官家正忙着开枝散叶,政务都交由宰执们商议,若无大事,不必来问他的意见。这么多年了,政令大都有章程,能拿得准的奴才代您盖了章,拿不准的都放在书房里,等您定夺。倒是皇后,派身边人来了好几次,说是有事请您商议,让您病好后,务必回信。”
  谢徽这次出门用的借口是身体不适,出门休养,他不知道萧惊鸿那边用了什么理由,但显然惊动宋知秋了。蓬莱岛宴会已办了好几届,本身就小有名气,而这次的主题还是死而复生,难怪会惊动深宫中的宋知秋。
  谢徽轻轻嗤了声,淡道:“她能有什么要紧事,无非是着急生皇嗣,看不惯宫里那些莺莺燕燕,以及不满楚王妃手伸太长。深宫妇人争宠的手段,以后这些事你回绝了就是,不必转告我。”
  “是。”管家应诺,摇头叹了口气,“官家也真是,年纪轻轻,春秋鼎盛,后宫佳丽也不少,为何就生不出孩子呢?莫非真如坊间编撰,是当年南逃路上,伤了身体?”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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