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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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照砚被挂在架子上,脚腕上绑着沉重的铁链,手腕也无力地向下耷拉着,白色的衣衫上尽是深深浅浅的鞭痕,皮肉也跟着绽开,向外翻着。
  荀远微分明在战场上见过比这更惨烈的状况,更严重的伤势,在看到戚照砚的第一眼,心中想到的却是,他本不该是这样的。
  是同情,还是怜悯?
  荀远微说不清楚。
  小吏手忙脚乱地朝荀远微行礼,想要用冷水将戚照砚泼醒,却被远微止了动作。
  她展开手谕,念道:“原给事中、幽冀行军司马戚照砚一案,已逾半年,戚照砚既不招认,亦无确凿之证据为其定罪,念檀州最终得守,故将其贬为从六品秘书郎,开年后往秘书省,协修前朝史书。”
  从正五品的给事中贬作从六品的秘书郎,还真是不痛不痒。
  原来荀远泽早已有打算,只是想试探远微的心思,毕竟事关边防军情,人又是远微带回来的。
  站在一边的卢峤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处理结果,他本以为即使天子想留戚照砚一命,但也会判个流刑或是直接罢官,却不承想只是将他从朱袍贬作绿袍。
  小吏听了旨意后,立刻上前去将绑着戚照砚的锁链解开,他身上一时失去了支撑,差点跪倒在荀远微面前,小吏眼疾手快地去把他搀扶起来,免得他冲撞了长公主殿下。
  戚照砚身上没有多少力气,身量又高,小吏一时竟也难以支撑。
  荀远微瞧见,上前去抬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吏这才勉强将他扶稳。
  戚照砚缓缓抬起头来,嗓音有些嘶哑,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问出一句:“为什么救我?”
  荀远微看见他的伤情,蹙了蹙眉,没有理他的话,转身和卢峤吩咐:“找几个人把他扶下去,让太医给看看伤,找身干净些的衣服,再备上些膳食,所有花销算在公主府的账上。”
  卢峤虽然不悦,也只能一一应了,再说这也花不了几个钱,哪里能真麻烦荀远微。
  荀远微忽然觉得心头莫名地有些堵,落下这句话后,便先行离开了。
  出了牢狱,荀远微深吸了口气,干净的冰冷顺着她的喉管滑入心腹,她才觉得好受一些。
  不过多久,太医为戚照砚处理完伤势,提着药箱出来和荀远微行礼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加之受了寒,伤口碰了水,有些发热,不过性命无虞,现下已经昏睡过去了。”
  荀远微颔首:“多谢,明日还请太医再随我来一趟。”
  戚照砚虽然未曾被定罪,却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说他无罪,戚氏也不曾来过问,他这几日便只能暂且安歇在大理寺空出来的一间直房里。
  太医为他处理过伤口后,又有大理寺的小吏端着熬好的药过来喂他喝下,他才算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过往二十二年的事情便如外面纷飞的雪絮一样朝他飘来。
  外人瞧着他出身名门望族东海戚氏,母亲又是前朝公主,是戚绍的嫡长子,年少成名,惊才绝艳。
  但其实不然。
  母亲是前朝天子为了稳固戚氏赐婚给父亲的,在此之前,彼此都有心上人,成婚之后更是一对怨侣,没有世人以为的琴瑟和鸣,更没有相濡以沫,只有与日俱增的相看两厌,父亲更是在和母亲成后的第二个月,就悄悄将心悦的娘子接回了府中,戚照砚出生不到两个月,父亲的侍妾便为他生下了次子,于是厌乌及乌,愈发不待见他,母亲也不例外,在他面前,从未有过慈母的一面。
  他七岁那年,母亲因为生妹妹难产,但还好,还给他留下来了妹妹。
  或许是母亲的死让父亲心中有了些许愧疚,又或许是因为妹妹不会抢了二郎的风头,戚绍对妹妹,倒是比对他要和蔼一些,妹妹的性子明媚热烈却又不骄纵,像个小太阳一样,戚照砚常常想,若是没有妹妹,他真不知自己是如何在戚家撑二十余年的。
  好在他勤学不殆又天资聪颖,即使戚绍不喜欢他,他也在十七岁那年,因为一篇《怀萧鼓赋》得了天下第一名士周冶的青睐,并将他收作了唯一的学生。
  周冶于他,既是老师,亦如父亲,他也甚是感激,甚至连他的表字,都不是戚绍取得,而是周冶给他取的“观文”。
  梦中的画面忽然一转变,耳畔又回响起卢峤的那句“她独自一人去了檀州后,再也没有回来,和你当时一样,杳无音信。”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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