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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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那年在碧萝寒,夏花嫣然,他摘下院里的海棠,捧着与三姐姐说话。
  对方的疯病时好时犯,常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他记得她穿妆花大红袖衫,湘裙碾绢纱,梳高发髻,笑盈盈地:“我——好不好看啊?”
  三姐姐原本就生得好,细长瓜子脸,粉扑扑双颊,不笑的时候唇角下坠,显出一丝清苦,但笑的时候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院里开的水仙花,温柔又凌厉。
  “好看,三姐姐最好看。”十几岁的少年认真答:“比春天的花都美。”
  听的人自然也欢喜,怔了怔,羞赧万分,“那云深也大了,该娶新娘子,找个像我一样的好不好。”
  静静坐着,大红袖衫映得脸也红扑扑,窗外悬着午后骄阳,朝飞暮卷,云霞翠轩,全落到她身上,如一副点金的小像。
  再好不过的女子,娴静温柔,只有晏云深知道三姐姐又发了疯。
  小的时候,他在她身边长大,虽是姐弟,年岁却差得远,有时也恍惚,觉得对方像母亲一般。
  往前几步,蹲下身,少年郎抬头看,满眼亲昵,“好呀,我若娶媳妇,定要个像姐姐的。”
  她笑了,心满意足。
  眼睛湿漉漉,含着烟丝醉软,生生燕语,全在那双眸子里。
  “书熠,总归记得我吧。”
  喃喃说着,仿佛在看他,眼里又没有他,晏云深拿帕子给她擦脸,晓得姐姐已完全进入迷离状态,掉入另一个世界,与自己隔着不可跨越的千山万水。
  书熠是谁!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搞不明白,试着去问家里老人,婆子丫鬟也都摇头,偶尔遇到有印象的,也只是咂咂嘴。
  “哦,以前府上曾来过一个少爷,听着叫书熠,日子太久——倒也忘了。”
  他还问过母亲,老太太一边喝着梅桂白糖粥,嘴里含半天没说话,等到粥完全化了,才长出一口气。
  “咱们在青县的时候,有户人家的公子叫这个,你问他干嘛!那人早没了。”
  想继续追根究底,对方却闭口不言,也便不再问了。
  云深扶着三姐姐躺回榻上,唤婆子热点心,怕对方起来喊饿,午后天气舒服,想来是睡不久的,他便坐在边上等。
  迷迷糊糊也趴着睡了,梦中有人在摸自己的脸,想着应是三姐姐,并不介意,又过了一阵,才睁开眼,却见三姐姐红唇就在鼻尖,离得越来越近,冷不防在他额头亲了下,又顺势往下滑,口里念着:“书熠,你想不想我啊,我挺想你的——”
  手臂婉转如蛇,直往他腰间伸,转瞬便解开汗巾子,绸袍散开,露出胸膛一片白,她竟扑到他怀里,嘤嘤哭起来。
  不过还是个少年郎,哪里经过这个阵仗,吓得腾地站起,跑出去,惊魂未定时又有个小丫头从天而降,将他砸个底朝天。
  玉凤簪划过臂膀,疼得撕心裂肺,正要发怒,抬眼见小姑娘穿着青布衫,头上还装模作样蒙了纱,一边拽一边笑,“书允哥,我就知道你会接住的,我——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呀?”
  他愣了愣,听对方娇娇糯糯的话,一声一声,方回过神。
  小姑娘身上散着香,比自己熏得青灵髓还好闻。
  晏云深睁开眼,窗棂外依旧一轮明月,银白洒下,屋里的花罩泛起流光。
  他很少大半夜还干瞪眼,莫非生气,可又生哪门子气,原本人家就是一对,侄子书允为何新婚夜不归,别人不晓得,他可早派人查过,对方根本没养歌姬,可能性只有一个,已经知道安家出事。
  青梅竹马又如何,遇事不过各自飞。
  他本可以告诉清芷,把两人最后一根摇摇欲坠的情丝斩断,可又不愿枉做小人,难道没有那些枝枝蔓蔓的往事,自己还比不过侄子。
  除了年轻几岁,毛头小子一个,哪里更强,越寻思越火冒三丈,像个吃醋发疯的夫君,完全忘记自己只是个挂名的,全然压不住火,生气对他而言也很可笑,在官场纵横捭阖,什么时候生过气。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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