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二医 第6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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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把话说的简短,强烈的爱恨之后,再见都有一种过敏反应。张怀凝低头,杨浔的消息发来,他竟然认真考虑过日子。列了五条大项和十条小项。大项还算正经,比如他的工资卡给她,但每月要给五千块零花钱;不接受任何投机性质的投资,包括炒股;五年内不想要孩子,但可以领养;可以卖掉他那套房子买婚房,但不会上高杠杆。
  小项就写得很随意,例如早上的垃圾他负责丢,晚上的她丢,忘记了不能生气;他 45 岁前秃顶,不能笑话他;每月至少要进行一次五公里级的散步;至于那事去掉生理期和值班,平均下来一周四五次比较合理,多不退少补,可以再商量。
  她哭笑不得,再看檀宜之也低着头写邮件,一个是过去式,一个是将来时,唯独她卡在当前。她习惯性问他在做什么。
  “忙着勾引女实习生。”他板着脸回答。
  其实是在想办法申福利。给实习生的补贴太低了,转正又是幌子,他都看不下去,写邮件要求提高补助。自然不能明说,只说为公司好,补贴低人心浮动,实习生会在学校群里交流,不方便下一批找人。
  张怀凝道:“别这样说,找你来,是我真心想感谢你。”
  “别客气,我知道我们结束了,仅仅是补偿些以前的问题,顺便看看你。”檀宜之干脆把墨镜脱掉,模样滑稽,但他坚定的眼神压过去,“你好像很累,没想到职业倦怠会发生在你身上。你有处事的原则,是你书呆子本色。我其实很羡慕,但现在你好像动摇了。”
  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他又恢复了往日关切的兄长的眼神,但她早就不是要仰仗他的孩子,摇摇头,“你帮不上忙。我只是不太相信坚持会有回报了,承担别人的生死太重。”
  门铃忽然响,适时打断。
  竟然是郎先生来了,道:“我是来讨回我的笔。”打了个照面,他倒不尴尬,“这位是你前夫吧,真巧。你的事我很清楚,还有一位是你在医院的同事,还是你的表弟。仔细想想,千古穷酸文人的美梦,在你身上都实现了。学的是经世致用的学问,做的是治病救人的善行,还端着道学先生的架子。可偏偏有个富贵亲戚,一定要用钱财俗物来引诱你。家里呢,有个入得厅堂的正妻,外面呢,还有个痴心一片的表妹。满嘴的仁义道德,一翻身,却享尽齐人之福。”
  张怀凝笑道:“郎先生骂我不用这么迂回。男人觉得多偶是福气,因为哪个女人他都不尊重。我只觉得透了。自古文人的美梦是三妻四妾,我还差一个了。按他们的想象,我舅舅该有个孩子,差我十八岁的掌上明珠。到他成年时,就会哭着喊着,要带着全部家财嫁给我。我是左推辞,右推辞,最后他以死相逼,我只能含泪收下亿万资产。”
  “你不会以为你舅舅真的没有儿子啊。他真的和你差十几岁,在国外读书呢。”
  “真的假的?”她是随口乱说的。
  郎先生大笑起来,他是个毕巧林般的人,喜欢居高临下看乐子。
  那支价值连城的笔,张怀凝一直供着没动,烫手山芋般还回去。
  郎先生看了眼,道:“还好你没用。这种贵玩意儿根本就不是给人用。”他说完自己先笑,他画速写用的是一支英雄钢笔,还把笔尖单独调过,方便出峰。
  他还带了几样菜来:一份炒饭,一份炒素,一条鱼,两客羊肉烧卖。他请檀宜之也上桌,介绍道:“博古通今要看你,吃喝玩乐还是我在行。炒饭用的天津小站稻米,口感会比你们南方的米硬,但热了不粘牙,凉了也不板。你自己在家,热一热,味道也不会变太坏。羊肉烧卖用的是小羊羔肉,内蒙空运来活的,现杀现做,肉才嫩又不膻。这条苏眉鱼挺大的,将就吃吧。”
  一桌好菜吃得很尴尬,郎先生不以为意,还开了瓶酒,依次敬过。他听完檀宜之脸上淤青的由来,更是乐不可支。
  因张怀凝不喝酒,他便劝道:“张医生,我和你只有数面之缘,你肯定认为我不了解你。那我姑且揣度你几句,要是我说的不对,我就自罚一杯。要是我说的话,听着还算顺耳,你呢,就赏个光,喝一口酒,吃一口鱼。”
  张怀凝点头,对他印象差,只当是个顽主,没指望能说出什么鞭辟入里的话。
  不料他开口道:“你与他,都不是工人阶级的孩子。筒子楼,工人大院,胡同弄堂,这样的集体生活你们没经历过。你们既是时代的孩子,也是城市的产物,是为了竞争,绩效而生的一代。从时代来看,你们是新的一代,对城市来说,你们又是旧的。这座城市只生产无根的胜利者。”
  工人阶级的后代羡慕你,因为他们的竞争意识是在挫折中建立的,但你们不同,生来就是要赢,理智,高效,锋利得如同刀片,很少经济上的匮乏,但经常有情感的枯竭,因为个体的意志被提到最高处,截断了与他人的联系。”
  张怀凝无言,心悦诚服。再看檀宜之拿筷子的手一顿,也是被说中。她就着酒吃了口鱼,味道一般,一股土腥味,“我不太爱吃鱼,尝不出风味。”
  “不,是这条鱼真的难吃,做坏了。我不能一个人受罪。”又是一阵笑,他接着道:“我有个女儿,十四岁,我准备让你当她的继母。二婚的话,没感情比有感情更合适,相敬如宾自古是个褒义词。”
  上一任是病故,听他的叙述,也算是不忘旧情。提起亡妻时,没渲染侍疾的辛苦,倒把病人的心思揣摩得很细,“久病就是难,时间久了,你的身份就固定了,不管之前是个多厉害的人,别人提起你,你对自己,都不过是个病人。”
  檀宜之总算插上一句,“如果刚才是求婚,现在说这些,未免太不诚心了。”
  郎先生只笑而不语,张怀凝也道:“我们普通人还是以心意为重,已经够努力了,不比您。”
  “怎么,激将法,想用他投石问路,试试我到底有多少斤两?高看我了,我也就是一个爱吃爱玩的老百姓。”郎先生出门去,临走前笑道:“你们知道天津话里,咬个鱼是什么意思吗?”
  张怀凝脸色微变,檀宜之虽不知,也看出对方的目无下尘,提醒她诸事小心。
  没多久,阮风琴告知,她要从海南回来了。因为程家被查税了,漏了不少,一家子法盲还想藏账本,事情惹得不小。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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