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97 / 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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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陈丹的用意,非做抵押不可,乃是拘束他的弟弟,非卖这块田来还债不可。不然,到时候这块值三百两银子的田地归对方承受,就吃亏了。
  “真是,有时候自己骨肉,反而不及朋友,说起来惭愧。詹兄,你如果不愿这么办,我不敢借这笔钱,因为到了期限,舍弟倘或仍旧跟我扯皮,我拿什么来还?”
  “既然有这样的曲折,我遵命就是。不过,利息就免了。”
  “没有这话。”
  两人谦让了好一会儿,说定只取三厘半的利息。陈丹即时入内,跟他弟弟说明白;又请了他家一位长辈来做见证,拟好一个抵押笔据的稿子拿出来给詹善政看,当然是只字不动,怎么办,怎么好。
  其实,像这种契约,倒是接受抵押的一方,需要有个见证,万一将来有了纠葛,公堂相见时,才比较有利。可是,尽管陈丹这样提议,詹善政很大方地认为无此必要。这是他的聪明之处,类此情事,越少人知越好;而在表面上却又显得充分信任对方,能使得陈丹更加见情。
  事情做得干净利落,当天就成契交银。陈丹不仅解决了一个极大的难题,还有一桩意外的大收获:此事居然感动了他的弟弟,觉得外人尚且如此义气,同胞骨肉反倒斤斤较量,于情于理,两皆不合。一时天良发现,当即作了承诺,只等过了年立刻卖田,了清这笔债务。因此,陈丹喜上加喜,对詹、杨二人感激不已。
  其时已经很晚了,陈家当然留饭。客人欣然接受,因为借此机缘,又可作一番深谈。
  “陈先生预备哪天动身?”杨恭治问。
  “还早!还早!”陈丹答说,“二月初动身都可以。”
  “来得及吗?”杨恭治问说。
  “来得及。我算给你听,杭州到上海三天;上海坐轮船到天津两天;由天津进京,大概要四天,日子扣得准,十天工夫就够了。举人复试,总在二月下旬,从容得很。”
  “是的。”杨恭治口中答应着,看了詹善政一眼。
  这意思是希望他能催一催陈丹,早日动身到京,便可为杨乃武的官司谋干活动。詹善政心中会意,但觉得还不到开口请求的时候,所以没有任何表示。
  这时陈丹开口了,“两位是在杭州过年?”他问。
  “是。是想在杭州过年。”詹善政苦笑着说,“其实哪一天都是过年。”
  这是所谓“度日如年”。陈丹便安慰他说:“人命关天,当道决不会草率从事。公道自在人心,我想,京中大老、刑部官员,一定会跟浙江会试的人打听打听。”
  “正是!”詹善政乘机说道,“公道话越早传到他们耳里越好。”
  这下,陈丹当然要想一想。他也愿意早日进京,就不为杨乃武讼冤,早日到京,也可以多结交些朋友,打听打听会试的情形,揣摩揣摩八股文的风气趋向,是讲究华丽还是质实,那样入闱便很有把握。无奈“长安居,大不易”,盘缠不能不打算打算。
  而事实上却又不容他细作打算,因为,第一,京中物价如何,不甚了解,算亦无从算起;第二,詹善政与杨恭治的殷切目光,使他感受到一种很大的压力。
  “这样,”他说,“我过了元宵就动身。”
  “那,那可是太好了。”
  陈丹心想,既然伸手管了这桩闲事,索性就管好它,因而盘算了一会儿又说:“我看两位亦不必在杭州过年,先回余杭,再把这桩案子的前因后果,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再好好搜一遍,务必将真相确确实实弄清楚,最好能够写下来。过了年初五,请两位到杭州,我们细细商量,怎么样着手。两位看,我这个主意行不行?”
  詹、杨二人,自然听从。这天深夜回到客栈,伙计告诉他们说,有个姓郑的来访,久候未遇,已经走了。
  “姓郑的?”詹善政一时想不起这么一个人,问杨恭治说:“你有没有姓郑的朋友?”
  “没有。”杨恭治问,“会不会是郑兴?”
  “啊!是他。”詹善政急急问伙计,“是怎么样一个人?”
  “一个蛮漂亮的后生。”
  “那就不对了!”詹善政大为失望。
  两人多方思索猜测,始终不明白这个姓郑的后生是什么人,只得怏怏丢开,暂且不管,商量陈丹所作的建议。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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